北京治疗白癜风专业医院 https://yyk.39.net/bj/zhuanke/89ac7.html中医作为人类历史上沿革最悠久的传统医学之一,是华夏文明生存发展的重要保障,其除维护炎*子孙健康之职能以外,业已融入日常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中华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医学与文化的无间交融,如水中之水,光中之光,这可能是中医能够长青于世界民族医学之林、具有强大生命力而至今风貌屡新的原因所在。同时,中华文化也因于中医的融入而拓宽了自身的意象和内涵,得以创造出更绚烂丰富的文艺作品。
在“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济世情怀引领下,中国古代很多知识分子都会行医。典范如汉长沙太守张仲景“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成《伤寒杂病论》十六卷,开创六经辨证体系,成为一代“医圣”。在古典文艺作品中,文人墨客留下了无数的中医印记。据统计,唐代余位诗人创作的与疾病、医药相关的诗歌有多首。如刘禹锡《酬乐天咏老见示》诗云:“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细思皆幸矣,下此便倏然。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从中便可见灸疗的记载。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这一生动反映市井民生的传世名作中亦绘有医馆、药铺等所在。
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局部[1]
“赵太丞家药铺”和“刘家上色沉檀楝香铺”
除诗歌、绘画以外,古典书法作品中也不乏中医元素。唐代著名书法家张旭的楷书草书俱佳,尤以草书名闻天下,是中国书法史上了不起的创新与发展,有“草圣”之誉。时以李白诗歌、裴旻剑舞、张旭狂草并称“三绝”,是盛唐气象的最佳诠释。《肚痛帖》是张旭草书的代表性作品之一,文字狂放癫绝,气势长贯。帖中所记为张旭的一次肚痛之疾,提及医方“大*汤”。
唐张旭《肚痛帖》[2]
释文:忽肚痛不可堪/不知是冷热所致/欲服大*汤/冷热俱有益/如何为计/非临床
从帖中张旭的自我内心描写可以看出,肚痛难耐而知服大*汤,且对大*汤功效有所考量(冷热俱有益)。无论是基于自己或他人既往诊疗的经验,还是通过自我学习医药典籍,似乎均可以表明当时社会的知识分子具备了一些基础的疾病医药知识,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唐朝的整体医疗状貌。唐朝继承并发展了前朝的医疗制度,使医学走向专业化,医学教育体系和分科医疗理念都得到极大的促进,如设立太医署、将针灸从医学中分化出来单设针科、出现了“医博士”“医助教”“医学生”等。唐朝的医疗体系建设为有唐一代社会的繁荣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为唐朝以后五代、宋、元的医疗制度提供了重要参考,同时也深刻影响了日本、朝鲜等邻近国家和民族医学的发展。
尽管今日我们已无法得知草圣所患之疾的准确诊断及大*汤之确指,但根据张旭自述腹痛剧烈的症状,以及其人平时生活饮食习惯,不妨做个推测。张旭为人结交广泛,其好友唐朝诗人李欣有诗《赠张旭》,甚写草圣形状:
张公性嗜酒,豁达无所营。
皓首穷草隶,时称太湖精。
露顶据胡床,长叫三五声。
兴来洒素壁,挥笔如流星。
下舍风萧条,寒草满户庭。
问家何所有,生事如浮萍。
左手持蟹螯,右手执丹经。
瞪目视霄汉,不知醉与醒。
诸宾且方坐,旭日临东城。
荷叶裹江鱼,白瓯贮香粳。
微禄心不屑,放神于八纮。
时人不识者,即是安期生。
从此诗可以看出张旭平时嗜酒及肥甘之品,胃口很好,可能还有服用丹药的习惯,精神常激亢。现代中医学者*煌在著作《中医十大类方》中提出了“药人”的概念,即以药物名来命名体质。其中对“大*体质”的描述为:“体格健壮,肌肉丰满,食欲旺盛,但容易腹胀,或大便秘结,口唇红或暗红,舌苔多厚,皮肤易生疮痘,血压偏高,或血脂偏高,或血黏度偏高,精神状态饱满,易烦躁,易激动。这种患者长期使用大*比较有效而且安全。此类患者在疾病状态中多表现为积滞伤食,或腑气不通,或瘀热于内,或积热上冲,或积热逆于营卫之间。”
对比张旭的情况,似乎十分贴切“大*体质”,他自我诊断并做出服用大*汤的决定可以认为是非常正确的。《肚痛帖》中所记“大*汤”今日已无法准确考证。按《神农本草经·卷四》载:“大*,一名*良。味苦,寒,无*。主下瘀血,血闭,寒热,破症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安和五脏,生山谷。”唐及唐前中医典籍记载之“大*汤”不止一处,如晋葛洪《肘后备急方》、晋刘涓子《*遗方》、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唐王焘《外台秘要》等均有“大*汤”相关记录。其中《*遗方》卷三所录“大*汤”即汉张仲景《金匮要略》中的“大*牡丹汤”。张旭的剧烈肚痛不排除“肠痈”的可能,也许是草圣因饮食失节而突发急性阑尾炎,而大*牡丹汤是治疗肠痈的效验之方。
汉张仲景《金匮要略》大*牡丹汤
当然以上只能是一种推测,草圣想要服用的也有可能是单味大*熬出的药汤,甚至于最终是否服用了“大*汤”都是未知之谜——“如何为计,非临床”。对于帖末“非临床”三字也颇令人费解,这可能是“临床”一词最早见诸笔端,“非临床”可以理解为张旭拿不定是否服药的主意,因为自己毕竟不是能够进行临床诊疗的医者,但也有可能此处的“床”是指水井。大诗人李白《静夜思》诗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此处的“床”便是指代水井,因室内的地上不可能有霜。如此想来,张旭也许是住处离水井较远,因此纵然“欲服大*汤”,但“肚痛不可堪”,又无人在侧,不方便取水煎药。何况以草圣洒脱的性格,既然已经认为“冷热俱有益”,当不惮于一试大*汤,无奈痛到无法呼吸,更别提去取水了。
草圣张旭为我们留下了一桩千古谜案,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一次偶然的肚痛造就了一副千古书法名作。今日我们观摩《肚痛帖》,笔画之间,仿佛仍能感受到草圣当时挥毫的心情,纵横惊逸,笔锋穿越千年时光呼啸而来,飞动的形象、丰富的想象、饱满的情绪,书法成就的成熟与唐代医学发展的成熟汇聚一帖,令人追怀盛唐气象中蕴含的无限蓬勃生机。今天我们正处于一个完全属于人民的更为豪迈的时代,鼓舞我们去创造自己时代的更为辉煌的艺术作品,创新自己时代的更为进步的医疗体系。无论是古典文化抑或是中医,可能是我们在探索健康与艺术这两大人类永恒主题的路途中,永远值得信赖的滋养源泉。正如《华夏美学》中所言:“对以儒家为主的华夏文艺审美的温故,从上古的礼乐、孔孟的人道、庄生的逍遥、屈子的深情和禅宗的形上追索中,是不是可以因略知人生之味而再次吸取新知,愈发向前猛进呢?”
[1]郑学富,《清明上河图》中的中药铺,中国文化报-07-09日
[2]百度百科.《肚痛贴》[EB/OL].